
推開老宅斑駁的木門,吱呀聲響里,時光突然疊了層。墻角那株老茉莉還在,細(xì)碎的白花綴滿枝頭,風(fēng)一吹,香氣便漫過青磚地,和記憶里的模樣分毫不差。原來有些行者,從未真正走遠(yuǎn)。
去年深秋在江南古鎮(zhèn),青石板路上遇著賣糖粥的老人。銅鍋里咕嘟著軟糯的糯米,紅糖的甜香裹著水汽飄過來,竟與兒時巷口的味道一模一樣。老人用粗瓷碗盛了粥,遞來的瞬間,我忽然想起外婆。小時候每個清晨,她總端著這樣一碗熱粥,站在木門后等我跑回家。那時我總盼著長大,盼著走出這條窄巷,去看更寬的世界。可真當(dāng)腳步踏遍山川,才發(fā)現(xiàn)最牽掛的,仍是巷口那盞昏黃的燈。
行囊里始終裝著半塊舊懷表,是祖父留下的。表針早已停在某個午后,表盤上的劃痕卻記著故事。那年我第一次獨(dú)自遠(yuǎn)行,祖父把懷表塞進(jìn)我手里,說:“走再遠(yuǎn),也別丟了回家的路。” 后來在陌生的城市,無數(shù)個難眠的夜晚,我總摩挲著懷表冰涼的外殼,仿佛能觸到祖父掌心的溫度。原來行者的腳步再快,也走不出親人的惦念。
上個月去西北出差,火車上遇著位牧羊人。他裹著褪色的羊皮襖,懷里揣著曬干的野枸杞,說要帶給城里上學(xué)的孫子。“娃說想喝家里的枸杞茶,” 他笑著,眼角的皺紋里滿是溫柔,“我走再遠(yuǎn),也得把這口家鄉(xiāng)味給他帶去。” 窗外的戈壁灘漫無邊際,可牧羊人眼里的光,卻讓我忽然懂得:所謂行者,不過是帶著牽掛趕路的人。那些藏在行囊里的思念,早已把他鄉(xiāng)變成了故土。
如今再回到老宅,茉莉依舊飄香。我坐在門檻上,看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。原來真正的行者,從不是把故鄉(xiāng)拋在身后的人。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牽掛,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溫暖,早已化作腳下的路,讓我們無論走多遠(yuǎn),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。
風(fēng)又吹過,茉莉花瓣落在掌心。我忽然明白,行者從未走遠(yuǎn),因?yàn)樾牡臍w處,便是故鄉(xiāng)。